蘇子衍聽完呂峰說的所有,隻是沉默著屏退眾人,呂阿叔還想再交代兩句,生怕他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,卻被杜蘅攔下。
杜蘅合上金絲木楠的窗,叮囑蘇子衍床頭櫃前有一疊棉被帶著呂叔出了門,這是她府中的彆居,已有好些年不住人,下人灑掃的仔細,僅是這樣閒置著,也不曾有什麼灰塵。看出呂叔的疑惑,杜蘅開口道“蘇大人並不是急性的人,您大可放心,此時讓他自己待會兒才是上策,倒是阿叔你晚膳可用好了,我府上小廚房的糕點一向做的不錯。”
呂阿叔戚戚地應了兩聲,心緒還在遙遠的龍虎之難,而並不在眼前之事,以要去照看阿杏的理由推脫了杜蘅,就一步三飄地沿著來的路摸索著回了房。
到了巳時,杜蘅才有時間去看蘇子衍在車駕上交給她的信,油燈的火在跳躍,映出一片明亮,杜蘅感歎道“蘇子衍,確實是個君子。”
她把這封信又仔仔細細讀了一遍,言辭懇切,字裡行間全是對她的尊重與歉疚,文風也沉穩斐然,他隻字未提對她所做的事的看法,隻是對那天的莽撞而道歉,杜蘅都能想到他是如何鄭重地寫下結尾的“願卿珍重”四個字,終究她還是把手伸向了燈罩,火舌肆無忌憚地向上舔著,她把信扔進了火裡,在一片耀眼的紅色中化為灰燼。
杜蘅坐在滿室月華裡,閉上了眼。
另一邊的張瑞權也並不好受,除了一次下毒,他又命人去了兩次,怎奈蘇府的下人個個都是身手好的,幾次未得手。聽人說呂峰被杜蘅帶回了府,此夜他更加難以入睡,張瑞權“騰”的一下坐起。
“索性,一不做二不休。”張瑞權急紅了眼,他調了張家的親兵,決定放手一搏,成了也算是為太後了卻一個心頭大患“來人呀,出一百親衛,今晚定要把呂峰射殺於杜府,提了他的頭來見的,本大人重重有賞。”
跪在地上的男子粗著嗓子回了一句“是”,他是張家的老人,打張瑞權還在念書時就負責府中兵衛的調遣,做起事來也手腳麻利。
幾隊人手沿著牆邊匆匆從暗門出了府,各個都是八尺男兒,身體健碩的,打更的是個男子也被這陣仗唬住,腿一軟,當場跌坐下連言語都忘了。
已是午時,阿杏睡得早,這時便醒了,杜蘅還在回想當年的真相,點了三根香,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。
“阿兄,阿兄,在嗎?”阿杏摸著紅柱溜了過來,小臉上布滿了恐懼的神色。
杜蘅提了燈,珠釵早已拆了,披散著一頭青絲,就出去了,她遠遠衝阿杏招了手“阿杏,阿杏,來這兒。”
阿杏並未看清來人,隻是聽見她聲音輕柔,讓她想到了柔軟的棉布,阿兄每年都會用棉布給她做一身漂亮的冬衣,穿著十分暖和,她摸著牆沿朝著光亮走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