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無大礙。”蘇子衍坐在了杜蘅旁邊,他打量著說話的三人,他一醒就知道這是在姚府,他不擔心姚頌無法明白杜蘅的大義,隻怕他被自己的傷衝昏了頭腦,見杜蘅神情自若地喝茶,他才略輕鬆些“晉一傳你給的消息,你可想過了?”
“你是指太後?”姚頌也不再嬉皮笑臉,屏退了趙氏,麵色凝重地回話“你們有什麼見解?”
“太後今日提了趙氏,定是有人向她通報了什麼,這事我們並未大張旗鼓地宣揚,知道的人也甚少,隻能是你我的身邊人。”杜蘅看見蘇子衍落座的行為到底是笑了,眼底多了一分釋然“太後是個聰明人,不似其他張家人的囂張跋扈,她並不會貿然提起這件事。”
“張家在朝廷中多年蟬食,已站了朝廷半臂,隻有李家能與之相扛,而那李將軍多年不在京中,朝中除了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官員,唯有你姚家,我蘇家,她杜家最為老道,若是讓趙氏背了杜氏女的名號選秀,讓你與杜蘅生了嫌隙,這是最好不過,哪怕不能,捏了你的心上人在宮裡,又怎怕你不為她所用?”蘇子衍接了杜蘅的話,他微微啞著聲,倒比平時多了一分親和
姚頌有些難為情,他撓撓頭“那太後又怎麼知道我一定在意趙氏?”
“你姚家公子多年隻眷顧一介通房的消息,這滿城有誰人不知有誰人不曉,隨意派個人打聽打聽,你的遠名早也傳出去了。而趙氏進了宮,恐怕也不會被選為皇帝的秀女,多半是找個由頭打發去了甬巷內。”杜蘅的目光深沉,姚頌噤了聲,她才開口接著說“我與蘇大人稱趙氏身染癔症,徹查人員之後,人前還得你和趙氏打個配合,趙氏的命與你我的命才能保下。”
姚頌咬緊了牙齒,手也握成拳。
“可是禮韞,我與杜蘅能一次替你兜著,往後就得靠你自己了。”蘇子衍咳嗽著看著姚頌。“禮韞,朝廷裡的毒箭更比戰場上毒個千倍萬倍,你要小心些,你的命比你想的更重,你更是你妻兒你父母的依靠。”
“衍之,我明白你的意思,你容我想想。”姚頌忽然想起來,他曾經弄壞過一隻紙鳶,尋了許多人都未曾把它修好,鬨了許久,這隻紙鳶卻被他爹給撕毀丟掉了,連一隻紙鳶都護不住,他真的能護住姚家嗎?
夜如許深長,窗外風聲淒冷,月色剛顯,杜蘅和蘇子衍就匆匆地走了,後來的話他隻聽進了一半,趙氏已經睡下了,在他的一側身子深深向下凹著,臉龐也因為懷了這個孩子變的圓潤起來,姚頌睡得其實並不沉穩,半夢半醒的恍惚間,窗外穿行枝丫的風聲猶如在耳畔,像是誰在低低地哭泣,幽咽了整整一夜。
杜蘅臨行前與蘇子衍商討了些要事,他隻聽見了“籠絡”二字,是啊,太後視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,若是在前朝站不住腳,這世上也就再沒有他們的活路了。
趙氏醒來是在後半夜,姚頌喚水時,趙氏柔若無骨的手攀上姚頌的脊背“夫君,怎麼起來了,可是要喝水?”
“不必忙了,叫下人去就好。”丫鬟點了屏風外的蠟燭,捧了一碗熱茶進來“這些年苦了你了,如今你已是姚府的主人,這些活兒不該你乾了。”
趙氏乖順地點點頭,姚頌摸摸她的頭發,坐起身擁她進懷中,猶豫一會兒還是開了口“我這兒有一條路,這路險之又險,若是走了,雖是都有丟了腦袋的風險,但身後又有豺狼,為了我們的孩子,我也得去闖一闖,你可敢陪我走這路,若是不敢,我定把你好生安置,去莊子上找我爹娘,他們隻會護你與孩兒平安。”
聽了這話,趙氏掙開姚頌的懷抱,直直地跪在床前的架子上,眼中微微含了一絲晶瑩道“今日杜大人與蘇大人遞了消息來,妾身就明白了,杜大人和蘇大人都是有主意的,您是未展翅的雄鷹,是當跟著他們鬨一番,妾身不過是被人牙子賣來的風月女子,隻值百十個錢,老爺買我來隻為了給爺解悶兒,是打死也不作數的賤民。是爺可憐妾身,念妾身是個清白的,把妾身從魚龍混雜的場子裡救了出來,一路抬舉到了今天這個地位。妾身沒什麼可說的,妾身敢的,妾身願意跟著爺闖一闖,隻盼著能好好伺候爺罷了。”
“你這是做什麼。”姚頌替她綰一綰鬆散的鬢發,眼底一熱,語氣溫沉沉的:“我在這兒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