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時間不多了。”杜蘅歎了口氣“這些人牽扯太廣了,山匪,知州,錢莊,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在背後操控,才導致一個州的百姓人心惶惶,就算我們不出手,這些人未必會讓我們好過,昨晚我仔細查驗了那壺茶,茶本身是沒有問題的,出問題的是在壺蓋上,紫砂壺已經有些裂紋了,這毒便是這樣下的。”
“你不必擔憂,到時候我會親自護送。”蘇子衍不知是在對杜蘅保證,還是在寬慰姚頌,他握緊了拳頭“杜蘅你絕不會有任何危險。”
姚頌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,最快速,也最有效,他看了看蘇子衍,卻見蘇子衍是一臉認同,他氣急了才說:“罷了罷了,反正我爭不過你們,雖說京裡也是虎狼窩,可這邊死了便是真死了,到時候有你吃苦頭的。”
小廝端著一道柳葉豆腐上來,姚頌一筷子下去夾走半塊豆腐,塞進了嘴裡不再搭他們的話茬兒。
三人帶回來了不少東西,杜蘅本意是讓如意拿去熱熱吃些,不必再費一道周章去做飯,看著她在屋中忙碌,杜蘅把食盒交給她,饒有趣味地說:“你去把這些菜交給錦州知州送去,再從黑山知州那的路回來,要是有人問起,就說我們三人吃的十分儘興,想起錦州知州席上並未怎麼用食,就帶回來了些。”
如意福了福身,她與這些沒見識的鄉巴佬可不一樣,她是認得杜蘅的,廡房中跟著太後的小六子常說起皇帝對太傅的恩寵,她常年在雜役房做苦役,也不知道以後年老了有沒有人能陪她一載,巴結巴結貴人總是件好事。
天色一分一分暗淡下來,天上出現了蒙朧的光亮的星子,今晚的月亮還是個月牙兒,不過已經能照亮一方。
“問錦州知州好。”如意杏眼圓睜,露出一個笑容,她本以為這個錦州知州是個半截子入土分老者,沒想到正是三十的青年,又帶了些麵粉氣,她漲紅了臉把食盒遞了出去,結結巴巴地說:“我家姑娘說知州大人未在席上吃好,從酒樓中裝了些吃食過來,請……請知州大人享用。”
錦州知州是個氣血方剛的男兒,接過食盒裡的東西,臉色並不好看,隱隱含著一分怒色,因此說出來的話也不好聽:“回去稟報你家姑娘,崔某收下了,還請她不要這樣折煞於崔某。”
如意剛想要解釋,隻見他“哐”的一聲關上了門,門風之大將如意也吹得後退兩步,一聲巨響更是叫她心驚肉跳。
如意也來了氣,覺得他是些不識好人心的蠢才,垮上食盒按照杜蘅的吩咐,特意去了黑山知州的東苑子。
天色不早,黑山知州在院中哄弄著一條黑色的大犬,見杜蘅身邊跟著的如意從門前走過,有些疑惑,他們的院子臨不近,為了養狗他特意在這個東南角上,非要說起來隻有錦州知州一人而已。
“姑娘,姑娘,請留步。”黑山之後將勒著狗的韁繩係到了樹上,如意在他的門前停住了腳步。
“問黑山知州安。”如意有些害怕院落中的黑狗,它身形巨大,且一直在低低地吼叫,她往後退了兩步,等著黑山知州出來問話“不知知州叫奴婢有何事?”
“我記得你家姑娘的院子並不在這兒,你在這兒做些什麼,可是大人身子不爽利?”黑山知州問得十分委婉,眼睛卻隻盯著她手中的食盒。
如意一聽就冒了火,於是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:“還不是那個錦州知州,他在席上未吃好,我家大人好心為他帶些吃食回來,我與他送了一趟,誰知他竟然折辱於我家大人,這事定然不能這樣算了。”
黑山知州與錦州知州不是一路人,他努力回想著席上的狀況,好像真的隻有他沒吃些東西,敢情隻想著吃從京城來的東西,他冷笑一聲,用力把腕子上的兩個珠串拽了下來,都交到如意手上:“如意姑娘不必惱怒,他這樣不識抬舉,這是上好的小葉紫檀手串,我自己已打破了許多年,這串大的是給你家大人的,小的就是孝敬姑娘你的,還望姑娘在你家大人麵前替我美言兩句。”
這兩串手串都已被盤的包漿了,表麵閃著溫潤的光澤,一看就是主人悉心玩弄的寶物,如意心裡興奮,麵上卻不顯,隻是矜持地點點頭,夜已深了,她拜彆了黑山知州。
如意回房,杜蘅在房中坐著等她,看她進門時一臉激動,就知道事情定然是成了,她問:“黑山知州可是給你東西了?”
如意不得不感歎一句杜蘅的料事如神,拿出這兩個手串,說道:“姑娘您真厲害。”又頓了頓,才說:“您還是不要再給錦州知州東西了,他是個沒心肝的,認不得您的東西好,竟然還出言不遜,倒是黑山知州同我說了好一會兒話,把這串寶貝贈給了姑娘。”
杜蘅看見如意手上捧著的手串,便知道這黑山知州是下了不少的本錢,並且與山匪一事也脫不了乾係,不然為何彆人連一塊肉都吃不上,而他的手串卻名貴異常,若是一個地方積貧積弱,當政知州也家徒四壁,這是天災;若百姓叫苦不迭,而知州錦衣玉食,這便是人禍。
第二日,杜蘅就把這串手串帶在了手上,杜衡是和蘇子衍一起來的,兩個人都穿了白底金絲文的衣衫,姚頌在感歎他們登對之餘,也感歎自己出現的不合時宜,昨日還說的過去,今日自己就更像多餘得了。
席間,杜蘅多次從黑山知州身上瞟過,黑山知州也感覺到了她射過來的兩道清澈的目光,再看她的腕子上正是自己送出去的手鏈,認為自己昨晚真是做了一個對的決定,而錦州知州今日卻稱病不來,他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。
大家做過些什麼,彼此都心知肚明,裝什麼清高,還是要像他這樣識時務者為俊傑。
“蘇大人,昨日那家酒樓的菜真真是對了我的胃口,不如咱們今日再去吃一次如何,就你我二人,我聽說這錦州有北部江南之稱,不如我們去山上捉些野兔回來”杜蘅細白的貝齒在嫣紅的唇上一咬,顯得又嬌柔又可憐。
蘇子衍看她這個樣子真是新奇,他覺得自己真是醉了,扶正搖搖晃晃的酒壺,才淺淺回答了一句:“好。”
姚頌聲音陡然嚴厲,連這席麵也吃不下去了,站起來把兩三個盤子摔了個稀碎:“杜蘅,你莫要欺人太甚,當初我送你月字玉牌,你可知我留了一個花字的,你當真就……”
杜蘅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,冷哼了一聲:“你以為本大人稀罕嗎,這破東西你拿走就是了,就在我房中紅木櫃子的左側,你可聽清楚了,是紅木櫃子的左側,莫要亂翻我的其他東西,不然告到皇帝那,我也是不肯的。”
姚頌急紅了臉,黑山知州離他的位置比較近,連到了三杯茶水,來讓他小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