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0章 活下去(1 / 2)

權相的傾城娘子 遲也 5170 字 9個月前

綠鵲一早就跪在了杜蘅門前,寸心怎麼勸也不肯起來,寸心拿著一個裝草藥的簍子,站在她身側“你有什麼話,起來跟姑娘,這樣跪著,把自己跪出病了,姑娘可沒空也沒閒錢給你治。”寸心這人說話一向是刀子嘴,豆腐心,明明是關心人的話一說出來就變了味道,她懊惱的拍拍自己的嘴巴。

綠鵲卻掙開他往上拽的手,安撫著“放心吧,寸心姐姐,一切我自己擔著,我有要事要告訴姑娘,做了錯事就要被罰。”她手摸上膝蓋,昨天晚上結的痂又再一次裂開,有些癢癢麻麻的感覺爬上來。

庭院中寂寂疏落,鴉雀無聲。唯有風簌簌吹過,恍若冰冷的歎息,偶爾有葉撫落於地,發出輕微的”撲嗒”“撲嗒”的聲響,好像生命凋落時無聲的歎惋。“讓她進來吧。”綠鵲突然的請罪讓杜蘅也摸不著頭腦,如果是因為昨日的膽怯倒也不必如此嚴重。

“姑娘,綠鵲有事要稟告。”她把頭深深地叩著,像是再做什麼虔誠的儀式,杜蘅未曾開口,她抬起頭來,笑容一點一點裂開“當年的瘟疫,奴婢知道一些情況。”

杜蘅聽到瘟疫停下了手,她還沒用過早膳,臉色一如既往地蒼白,連嘴唇都毫無血色,杜蘅讓她坐到一旁,又倒了杯茶水在桌上,頭上的發式未成,索性把他全然散了下來,綠鵲不敢大喘氣,杜蘅單薄得好像紙一般,皮膚又白皙,有一種病態的美扭曲著咱現在綠鵲麵前。

“奴婢正是著京城中的人士,打小活在城中,那次的瘟疫也是由一些窮苦的百姓先得,後來設計的人越來越廣,死的人越來越多,大家都在屋子裡閉門不出,好像這樣就能隔絕與外界的聯係,但有時候水也是能夠殺人的,似乎是老天爺真的嫉妒京城的繁華,那一陣子喝生水的人全都死了。”綠鵲默默訴說著,她絞儘了手帕,杜蘅那一年跟著父母去了邊城,都這事隻能從史書上獲知,竟然沒有一點點印象,她示意讓綠鵲接著說。

“當時的皇帝派了許多宮中的禦醫過來,可得出的結論隻有一個,就是地勢潮濕,是身體裡的熱,沒有人能夠治熱病,男人和女人接二連三的死去。”綠鵲陷入回憶之中“孩子無法去學堂,女人無法織布做衣,困在家中等死成了唯一的出路。”

那個時候,沒有人再願意踏足京城,皇帝也困守京城,京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退,整座城池正在潰敗而腐爛,沒有陽光,也有許多法師和尚來做法,可還是都留在了這片土地上。

杜蘅上前摸了摸綠鵲小小的臉蛋,綠鵲的腿也縮到了椅子上,她接著回憶“後來有一戶姓許的大夫出現,聲稱可以救人,也不知道他配了什麼藥,給活著的人吃了全然無事,給染了病的卻加速他們的死亡,死的人都被燒了,連骨頭渣都不剩,奴婢的父親也是如此,他說這是死人為活人做的貢獻,人們都讚美她。”

綠鵲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,她的肩膀上好像請了許多,昨夜裡她做了很長的夢,很多年沒來過她夢裡的父親對她說“做得好”。她的眼角還是微微濕潤,從此,綠鵲隻是綠鵲。

杜蘅明白她心中對父親的思念,眼下卻不敢再耽擱,寸心兩手抹了桂花的頭油,用著木簪七扭八拗就把她的黑發挽成了花,那位姓許的大夫或許已經死在了許多年前,可杜蘅不想等了,也不願意再次重演多年前的慘案,她還沒有穿鞋,就沿著一道道走廊,向蘇子衍的廂房快速跑去。

宮裡麵,其他番邦小國進貢一盞銅漏,皇帝借花獻佛送給了太後,借此來緩解因為張瑞權一事而產生嫌隙的母子情分,須臾,“嗒”地一聲響,把人震了一震,齊姑姑正在擦拭著太後最喜歡的觀音瓷瓶,差點就要脫了手摔在地上,齊姑姑捧著瓷瓶,安慰自己似的笑道“皇上還是很在意娘娘的,這滿朝上下,沒有一個人見過這東西,真是神奇的很,皇上一早就拿了來孝敬娘娘。”

“他哪裡是孝敬哀家,不過是借著這東西來警告哀家——他能討好哀家,也能蔑視哀家罷了。”太後冷笑一聲,她的聲音想在春風裡哆嗦,手上的三根香插在祭壇上“說到底不是親生的母子,也沒有多少情分在,皇帝心裡隻有他的位子罷了。”

齊姑姑看太後心情不虞,隻能小心翼翼地討好著“哪能不記得太後娘娘呢,太後娘娘對皇上雖然沒有生育之情,卻都是養育之恩,您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,皇上孝敬娘娘自然是應該的。”

太後隻有一語,就把齊姑姑問在了原地“這養育之恩她生母本能給他,又有哀家什麼事,哀家鑽了空子而已。”太後想到皇帝的生母,就想要把她撕碎,她對她是恨之入骨,太後從綴以穀粒大的晶石珠的草團上起身,重重地輦動佛珠“那宮裡怎麼樣了?”

銅漏裡滴下了一顆極大的水珠,仿佛滴在太後的心上,太後的心如同鋼鐵一般堅硬,沒有什麼再能動搖。齊姑姑俯下身,把東西放下“人一直被困在京郊的彆院中,看守的也都是用的張家自己的人,看守的人今日回稟,那人似乎是不太好了,他拒絕喝水,連看見宮人給他洗漱的清水都會害怕的縮起來。他害怕一切聲音,宮人們輕微的腳步聲都會讓他不安地大哭,甚至連風聲都害怕,而且及其害怕日光,每日白天都躲在屋子裡,晚上才肯出來,並且一反常態的煩躁,不過身上倒是沒有膿包。”齊姑姑壓低了聲音,她借著替太後去寶華寺上香的名頭,去看過一眼,那個男子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性了,想到這兒她打了個冷顫,身上起了許多雞皮疙瘩。

“給宮外寫封信,叫他們日日馬蹄草和鬼針草煎藥給他服下,這人千萬不能就這麼死了。”太後又對著佛像拜了拜,兩手朝上,擺著一個祈求神佛給予幸福的姿勢,再起身已經是眼神中再沒有一絲憐憫,“哀家喜歡看戲聽戲,人老了總要有些盼頭才能把日子好好過下去,可今年的戲多是些男女情愛的,叫哀家厭煩,也不願再看,那隻能哀家自己搭上戲台子了。”

皇後在前麵等著,已經足足等了兩個時辰,她的腰和脊背發著酸,秋竹小幅度地替她按著,太後從門簾後看到她們主仆二人的舉動,不屑一顧“這樣就沉不住氣了,當年哀家可是跪了三個時辰都不曾動彈過一下,走吧,去瞧瞧哀家這外甥女今日來找哀家有什麼事?”

皇後來了許多次,都以太後已經歇下了的理由閉門不見,好不容易才得了這次讓她等候在正廳的傳喚,說什麼皇後也不打算回去。

太後在身上穿著重重羅衣,端麗萬方的朱色絲綢,絢爛奪目的描金彩線,繡成花團錦簇的百鳥朝鳳的樣子,鳳凰與百鳥的羽毛皆用細如發絲的金絲與銀絲混在一起壘成,華貴無比,她打著哈欠出來“皇後來了多長時間了,怎麼不派人來請,都是老婆子嗜睡鬨得過錯啊。”

“姑母說笑了,姑母嗜睡正是身體健康之兆,侄女見了歡喜還不夠,哪能去煩擾您呢。”太後雖然話語中有兩三分解釋,卻也沒有與小輩對話間的那種慈愛,皇後明白太後還在為那日的事生著自己的氣,連忙讓秋竹端著東西上來。

太後看她還用黃布蓋著,有些新奇了。這個侄女被教導得如同古板的老婆子,還能做出些什麼舉動,皇後臉上仍然掛著笑臉“臣妾等知道太後娘娘為百姓煩憂,特意在殿中抄錄了一些經文,以祈求風調雨順,皇上與太後娘娘身體安康,萬事順遂。”

皇後接著掀開第二塊黃布,裡麵是一個羊脂玉淨瓶,上麵還被能人巧匠鐫刻了觀音菩薩的佛像,觀音菩薩像慈眉善目,頗有普度眾生的意味,皇後接著解釋:“這個就是侄女兒的一點點小心意了,侄女知道姑母日夜為國運祈福,心中也自責自己幫不上什麼忙,隻能搜羅一些小東西來哄姑母開心,希望姑母保重身體。”皇後的話說得好,她一揮手讓兩個端著展盤的宮人上前去,給太後好好瞧瞧。

這羊脂玉淨瓶確實是好東西,通體潔白,沒有一點雜質,入手不是寒涼,而是溫潤的暖意,瓶口是下窄上寬的設計,和藹可親地菩薩栩栩如生,仿佛在對著人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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