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過,這方子可是真的?”麗妃讓太醫院的找太醫為她開了個有助於妊娠的方子,宮中想要依靠藥物來懷孕的女人不少,可她們都少一些運氣,得不到皇帝的垂簾,就是再好的藥,喝進肚裡,也是無用。想到這兒,麗妃更為驕傲了。
春娟壓低了聲音,四下無聲,隻要是有人說話,就顯得格外刺耳“娘娘,可安心喝上兩日,奴婢打聽過了,皇後娘娘喝的也是這個方子,一模一樣的,都是皇後娘娘家裡人自己配的,定然不能差,明日奴婢把這方子沿著水門送出去查探一番。”
麗妃求子心切,日日都喝著蓮子羹,蓮子,憐子。聽著名字也是好的,麗妃是一頓不剩,就連碗底都恨不得舔了,宮中巴結她的人不在少數,這方子倒也有幾分真心的程度,想到明日,麗妃的心中就充滿了期待。
杜蘅茫然地躺在床榻上,蓋著寢被和不蓋沒什麼兩樣,她渾身冷的發抖,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窗戶,她有些發愣,腦海中一直過著小六子給的這四個詞。用的是一種古老的方法,不管小六子是怎麼得知這種方法的,她都在想這到底是指向哪裡。
杜蘅突然穿上鞋子,連鬥篷都沒有係,出了門,沿著宮中的一百零八塊宮轉細細地走,最後又回到原點。杜蘅搖搖頭,不夠,這樣還不夠,她脫下鞋襪,赤著腳,石板冰涼入體,一圈一圈地繞。石板上都是雕刻的紋路,讓人感覺到疼痛難耐。
杜蘅抬頭,望著漆黑的天。人啊,終究是又回到原點。杜蘅突然有些愕然,是啊,終究會回到原點,人回到原點,隻會忘記一切,重複錯誤,永劫輪回,那麼隨之而牽扯到的人自然也會回到原點。
小六子一直閉口不提太後殿中的慘叫聲,或許是因為那是對小六子非常重要的人,她與小六子的相見就是在受責罰的情況下,而那時候姚頌剛剛成親,太後向皇帝請求外調他們,一切因果都來自於太後一人。杜蘅提著鞋子衝進了屋中,把宣紙卷了個團,假亦真時真亦假,真亦假亦假作真。
小六子想要向她傳遞的事應該就是一切都是太後的謀劃,不過目標不是杜晉,杜晉隻是那天恰好被卷入其中,目標應該是她,是杜晉替她擋了難,抵了命。杜蘅跪坐在床榻上,緊緊地把宣紙抱在懷中,吞下了許多心酸。
事情已經很清楚了,既然證明是毒,那那個毒人和流民所中毒應該也都是太後所製,不,應該是張家所致,太後在宮中,如果沒有張家的助力,杜蘅是不信的。杜蘅咳嗽著,回到床榻上。
第二日來的很快,蘇子衍親自來接她,杜家隻剩下了杜伽一個當家做主的,綠鵲這些日子好像失了神誌,一直對這個銀鐲子說話,寸心報上來的時候,杜蘅也是說“隨她吧,隻要不尋死,怎麼都行。”皇帝過繼過來的孩子在莊子上養著。
杜蘅用迷離的眼神目視這前方,蘇子衍叼著一個小小的草芽,見她過來才吐掉,今天車夫是他,趕車人也是他。杜蘅問道:“直接去姚府嗎?”
姚涵的滿月禮就在這兩日,姚頌早早就遞上了拜帖,還特地囑咐杜蘅一定要提前來家中。
“是,那邊都準備好了。”蘇子衍清早去過一趟,嚇人都忙碌著,姚頌對這場滿月禮尤為看重,甚至打算辦上三天三夜,趙洧吟換上了新製的貴婦人服飾,暗藍色的鎏金的長袍,裡麵是個青藍的小衣如花瓣一般層層把自己圍住,又是黑籃的狐絨圍領,相得益彰。
“到了那邊,叫個人回去讓綠鵲把我的東西給送過來。”杜蘅放下簾子,特地點明了一定要讓綠鵲過來,甚至連什麼東西都沒說。杜蘅感到一陣惡寒,她不能,絕對不能與這樣的豺狼為伍。
“好。”蘇子衍曲著腿,看著她一眼“太後可有問你什麼?”
“不過一些小事,順便看看我的情況罷了,畢竟我沒死,還是十分讓她失望的,不過倒是很有意思,她竟然給趙洧吟的孩子也備了滿月禮。”杜蘅笑得諷刺。
杜蘅從包袱裡掏出那個小小的獅子頭,是啊,多麼諷刺呢,多麼可笑的一件事,蘇子衍看車內沒了動靜,試探性地說道:“流鶯又回了姚夫人身邊,或許是她呢。”蘇子衍下意識裡不想承認這事與趙洧吟有關,他珍視與姚頌之間的友情要更多一些。
杜蘅微微黯然,她摸著脖頸上帶著的項鏈,是一條赤色鴛鴦蓮花紋的項鏈,這是她娘的遺物,她的爹爹和娘親也確實坐到了如同鴛鴦一樣,相知相許,相依相偎。她沒能有這個福氣,鴛鴦,鴛鴦到底是一種什麼令人傷心的鳥兒。
趙洧吟穿著整齊,和姚頌一起在門前等著二人。蘇子衍想要摻著杜蘅下來,卻被杜蘅躲開了手,她笑意吟吟地去牽趙洧吟,蘇子衍不免有些尷尬,姚頌衝他擠眉弄眼“這是怎麼回事,她這幾日心情不好,你惹他了?”
蘇子衍搖搖頭,摸摸自己的鼻子。姚府裡掛起了大紅的布簾,讓人看了心生歡喜,杜蘅換了一個模樣,與趙洧吟好像一對親姐妹似的“杜姊姊,讓我好等,美美聽夫君說你病了,特意讓人備了雪梨湯,隻等你來了。”
“瞧你,還準備的這麼齊全做什麼,我又不是外人。”杜蘅停下腳步,笑意不達眼底隻是浮於表麵“是吧,姚頌。”也不等姚頌回答,她把太後賞賜的虎頭金鑲玉的鞋子放到趙洧吟手中“這是太後賞賜的,妹妹你說巧不巧,太後也是真心喜愛熹微,竟然把這個都記住了,不然我還要以為是誰特意告訴她了呢。”
姚家的滿月酒並不是誰都能吃的得,基本上都是文人墨客,還有在朝中他們一派的官員,因此放出的消息也是閉塞。杜蘅此話一出,姚頌變了臉色。
午後的天近乎寂寞的藍,趙洧吟接過鞋子,手有些顫抖“或許是,太後喜歡熹微這孩子,和這孩子投緣,一直記得把,來日一定好好謝謝太後。”趙洧吟揣著鞋子進了屋,姚涵出來曬太陽,戴著一頂虎頭帽,看起來特彆惹人喜愛。
姚頌壓著心中的惱火,妻兒就是他的逆鱗,他心中體諒杜蘅,也對杜蘅有愧,蘇子衍拍了拍姚頌的肩膀“兄弟,對不住了,她這幾日心情不好,你也知道,多體諒一些吧。”蘇子衍拍拍姚頌的肩膀,姚頌點了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