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頌隻覺得有飛蟲在自己耳邊嗡嗡作響,他有些煩躁的起身,身上已經有了一些臭味“彆嚷了,好了,爹還在這呢,你們這樣像什麼樣子,娘,你少說兩句。洧吟,你這些日子也累了,就彆讓熹微去你屋裡了,好好休息兩日吧。”姚頌雖然反駁了姚老夫人,可卻沒什麼指責,甚至最後都不讓趙洧吟見自己的孩子了,可見他也是讚同姚老夫人的話的。
姚頌拂袖而去,姚夫人在一旁看著姚老爺,趙洧吟覺得自己就像個外人,不,還不如個外人,自己沒有名分時,還能得到姚頌的一絲憐惜,現在就是什麼福分都沒了,一個女子最重要的是什麼?無非為好的父兄,好的親事。趙洧吟之前總覺得自己的親事無可厚非,也隨了自己的願望,世人都說,若是得了這兩個其中之一就算是上上簽了,可趙洧吟現如今得了,竟然覺得還不如當初快樂。趙洧吟擦擦眼角地淚水,罷了罷了。
蘇子衍正在外麵等著,姚頌一言不發,二人並肩向那邊走著,還是姚頌先開了口“怎麼,你在這兒等著我,就為了和我走一走?”他身心具碎,以往還有趙洧吟替他分憂,姚頌揉揉自己疲憊的額角“這事一多,人就容易發閒。”
“怎麼了?”蘇子衍已經猜到了這兩件事中的關係,恐怕都是杜蘅的所作所為,他有些擔憂自家的兄弟,板子的兩邊一邊是自己的兄弟,一邊是自己的心上人,他卻隻能旁觀,隻希望他的兄弟能夠撐住就是了。
“我總覺得我的夫人不似從前了,今日我爹爹起了病,也不能說是病,可我這夫人卻無動於衷,讓我覺得有些可怕,一個人,一個兒媳要多麼冷漠才能如此,我越來越不認識我的枕邊人了,一想到這兒我我竟然冷的發抖。”姚頌罕見的顯出了一種脆弱。
蘇子衍也隻是拍拍他的肩膀,姚老爺子醒了是在半夜裡,他醒來的時候,似乎是很清明,那個時候姚老夫人已經撐在椅子旁睡著了,他看看自己勞累一輩子的妻子,有些唏噓,這場病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兒。
姚老爺子動了動,覺得嗓子裡有些乾,像是卡了一塊痰,吐也吐不出,咽也咽不下去,他的眼眶有些乾澀,勉力地撐著自己的腿,想要做起來,不成想竟然碰倒了一旁的東西,白瓷薑紅色釉的茶杯掉到地上摔成了個粉碎。
“你醒來了。”姚老夫人也是感慨,她年少時也是小官小吏家的女兒,那時候姚府家大業大,可姚老爺偏偏娶她進門之後一個外室不曾有過,就算後來有妾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,不曾給他們夫妻造成過一點嫌隙“你莫要動了,我這就拿水給你。”
二人生活了一輩子了,一抬手,一動足就知道彼此是個什麼意思。姚老爺摸了摸姚老夫人的頭發“這輩子,辛苦你了。”他咳嗽了兩聲,然後又躺了下去,想明白的那件事兒讓他久久不能釋懷,一直鬱結在心頭。
“說什麼這些,都半截土埋脖子的人了,還計較這些做什麼。”姚老夫人也是擦擦眼角的淚,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兒子,孫子還小,不用思慮這麼多。可看今日的情形,以後若是她和姚老爺真有個萬一,這個妻子是半分助力也沒有,隻會讓人詬病。
姚老夫人把今日的事仔細和姚老爺說了說“你說以後,若是咱倆都沒了,禮韞可怎麼辦啊,這蘇大人與杜大人哪裡能像咱們一樣幫他一輩子啊,他那個妻子也隻會讓他走的難罷了,今日在一群男人之中,真是半分顏麵也沒有了。”
姚老爺最看重臉麵,姚老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“來呀,讓我去看看杜大人吧,我一個糟老頭子,今日要好好謝謝杜大人了。”天色沉沉,外麵風聲蕭蕭,連一顆星子也沒有,姚老爺披上了件衣裳就要下床。
“今日這麼晚了恐怕,杜大人早已安歇了,明日再去也不遲,今日這樣去是不妥。”姚老夫人不能理解姚老爺的做法“什麼時候感謝不成呢,再者說今日杜大人是救了你,可她做小輩的,哪裡能讓咱們做長輩的去。”
姚老夫人似乎是忘記她拉著杜蘅的手痛哭之時了,姚老爺拿衣服的手一頓“你糊塗啊,真是婦人之仁,我朝注重禮法,可杜大人的地位原在你我之上,更彆提頌兒了,單說忠勇公一事,皇上不僅按照王公的禮遇下葬,更是多次追封,單因為杜大人是忠勇公遺留下來的家人,也可保她一輩子無虞了。”
杜蘅的房裡亮著燈,綠鵲來催了幾次讓歇了,杜蘅隻說再等等,綠鵲也不知道在等什麼,二人就這樣耗著,知道姚老爺一身寒風地出現,才讓綠鵲吃了一驚。
“今日的事,我都聽人說了,今日多謝杜大人了。”姚老爺眯著一張笑眼,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那麼久,“隻是不知道杜大人這樣勞心勞力的,我們姚家能有什麼可以報答杜大人的,杜大人若是有想要的大可以通通都說出來。”
杜蘅看著姚老爺的鞋子應是來的時候太著急,還窩了邊,她搖搖頭“並非如此,我與姚頌乃是知己好友,也可稱您一聲伯伯,不過是些力所能及的事情,更何況關乎到您的性命。”杜蘅是特意等著的,她與姚老爺子打著太極,誰都不肯先開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