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 坦白(1 / 2)

權相的傾城娘子 遲也 9404 字 9個月前

不知怎的,沈嘉敏覺得自己運氣極好。隻是出去逛一逛居然碰見了李崇,這次是他一個人在亭子裡,身旁什麼人也沒有“李崇,李崇,喂。”沈嘉敏看他沒什麼反應,心中起了壞主意,躡手躡腳地走過去,偷偷打了一下李崇的肩膀“想什麼呢,這麼入神,本郡主叫你都聽不到。”

李崇把手中的紙張藏了起來,然後換了一副小臉“小郡主,怎麼一會兒不見,就這麼想本將軍啊,連外麵也要跟著本將軍。”李崇一臉壞笑,他已經感覺到了沈嘉敏的情誼,可這麼厚重的情誼他有些承受不住,於是他隻能裝作自己不知道。

沈嘉敏“啊——”了一聲,隻覺得臉皮發燙,眼睛又牢牢地在他身上不肯移開“誰跟著你了,你沒瞧見,今日好吃的這麼多,我哪有不來的道理,不過你怎麼不太高興?”

沈嘉敏對情緒感知得很敏感,她懷裡抱著板栗餅,狐疑地看著李崇“本郡主告訴你啊,人生這麼短,但好吃的這麼多,你不高興,還不如多吃一點,給。”沈嘉敏的板栗餅金黃金黃得,上麵撒了白色的芝麻。

李崇隻是笑著,摸了摸沈嘉敏的頭發“小郡主,你今天才多大啊,你遇見事兒,你有你爹,哪和我們一樣呢?”李崇微微陰沉,剛才他不過是在想著自己的老娘,在回過神來,沈嘉敏就已經湊了過來,拉上李崇的手腕,來到一個他沒來過的地方。

沈嘉敏叼著一個板栗餅,把板栗餅分給正在踢繡球的小孩,五彩的繡球在他們靈巧的腳尖和腳腕來回傳遞,輕巧地飛來飛去。小孩歡天喜地地把繡球給了沈嘉敏,沈嘉敏用頭頂了頂,繡球精美竟然還有一些鮮豔花朵藏在其中,襯得沈嘉敏的臉更加動人,然後借著牆壁使力氣把球踢給了李崇。

李崇有些來不及接,隻用用膝蓋顛了顛,然後把繡球抱在了懷裡。沈嘉敏看著他“本郡主聽不懂你說什麼,但本郡主知道不高興了就是要讓自己高興起來,不如踢一踢繡球了。”沈嘉敏把球奪了過來,數著數顛球。

這樣一鬨騰,李崇的心情漸漸放鬆起來,繡球上繡著鈴鐺,突然聽見有一個女人提著棍子在叫嚷“小兔崽子,這可是你阿姐給你做的繡球,你就用一塊板栗餅給換掉了,看老娘打不斷你的腿,快,換回來。”

沈嘉敏放下繡球,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。她的心“砰砰砰”地跳著,這次換成李崇拉住沈嘉敏的手腕,兩個人跑得很快,像風一般,沈嘉敏看著身前的人,她心中那匹小馬又開始奔騰了,而且這次奔騰得越來越快,怎麼也停不下來。

李崇驟然一停,沈嘉敏磕到了她的後背,沈嘉敏摸摸自己的額頭,吐槽著李崇的後背和石板一樣“喂,你突然停什麼,一會兒追上來,咱倆就完了。”沈嘉敏把繡球留了下來,要是母子二人能找到就找到,她也留下了板栗餅,一切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。

“謝謝你了,郡主。”李崇看著她,目光真摯,沈嘉敏跑得快了,頭發上都沾了樹葉“小郡主,這次就當李崇欠了你一次,下次一定還你,你要是有什麼想要的,也可以告訴我。”李崇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,在邊關不僅磨礪了他的心性,更是讓他看起來比同齡人大上許多,滿身肌肉都是古銅色的,這麼一笑看起來就有幾分可愛的意味。

沈嘉敏結結巴巴地“你,你也不必客氣,本郡主,本郡主就是這麼好客而已。”

“本,本郡主不過是看你可憐,聽說你是從西藏回來的,連西湖都沒見過,本郡主沒見過你這樣的人而已。”沈嘉敏硬著頭皮說,她頭一次覺得自己嘴巴笨,如果自己嘴巴靈巧一點,李崇會不會更喜歡她一點呢,她隻說對了一處。

那就是李崇真的沒有去過西湖,畢竟西湖六月中,風光不與四時同。江南那邊正是最好的時候,新鮮的蓮子一排一排的,在岸邊被老人售賣,還有一些雪白的蓮藕,撈上來就能吃,咬一口也是嘎吱嘎吱地響,又甜又脆。

李崇也感歎,西湖那邊該是四季如春的樣子,很適合老人住著了。沈嘉敏皺著眉頭,尋常閨閣女子都待在府中,可她卻隨著她的爹爹走過了很多地方“你這就是井底之蛙了,怎麼比杜馥鬱知道的還少一些,什麼叫適合老人,就是你這樣二九的小夥子去了也是一樣的合適,銀壺食府的銀壺江三鮮、杭州酒家的多味熏魚、新橋酒樓的特色東坡雞、觀江樓的鮑魚煨豬手,還有很多很多,比這京城好的可不是一處半處,我們蘇州的女兒都是大方利落,不像京城中的女兒隻懂個規矩。”

李崇看著沈嘉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,他覺得她這個樣子如同天上的星宿一般閃亮,很是好看。“按郡主這麼說,那蘇州比京城好上這麼多,郡主應該很不喜歡進城了?”李崇笑吟吟地。

沈嘉敏有些懊惱,看起來又有一些糾結“你這麼說也不對。”她搖了搖頭,站了起來,對著他說道“京城也有京城的好處,比如這板栗餅就是蘇州沒有的,我爹爹想要回來,這裡是他的故土,而且還有杜馥鬱她們,讓我離開我也是舍不得的。”

李崇不知道她小小的腦袋裡居然裝著這麼多事,而且這個杜馥鬱被她提到了多次,到底是何方人物。

沈嘉敏一邊起舞一邊說“我當初在蘇州,就能自由自在地放馬,自由自在地打陀螺。好不快活,你們都說我傻,可我就是知道,京城是困不住我的,在這人世間,我就要自由自在的。”

李崇看著沈嘉敏翩翩起舞,她一襲紅衣,他想到了蘇拙政園、浪拍沙堤、雷鋒寺塔、獅子嘯林、南屏風聲、沙灘印月,這些地方他沒有去過,可她卻不知道在此舞蹈了多少次,於是他說“有機會,還請郡主帶末將去看看了。”

沈嘉敏害羞帶怯望了李崇一眼,很有幾分流光飛舞、滿樹銀花的風采,她摸了摸自己的臉,這匹小紅馬就要從自己胸膛中跑出來了,她有些控製不住了。

“在蘇州的時候,我有一匹小小的棗紅馬,我總喜歡叫它烏雅,我們一起在草原上奔跑,一跑就是一日這樣的日子才算做快活。”沈嘉敏閉著眼睛,感受著天高地闊的美麗,她扭動著腰身,這是一片空地,也是沈嘉敏偶然發現的“可惜來了京城,我爹不讓我跑馬了,也沒人與我一起。”

李崇想要開口給她一個承諾,突然聽見一聲“崇兒”,他回頭竟然是他的母親和康樂,他的臉色有一瞬間得蒼白,卻很快改變了,他略略擋住沈嘉敏的身形“娘,您怎麼出來了?怎麼還把康樂抱出來了?”

沈嘉敏心中一驚,這個樸素的女人竟然是李崇的娘嗎?她是什麼時候來的,她懷裡抱著的小兒又是誰呢,和李崇有什麼關係,她抬頭看著他,他有些緊張,連下頜線有、都有一些微不可見地顫抖。

“這位姑娘是誰?你出來是做什麼的,你回京之前是如何我保證的,你忘了嗎?”李林氏見今日熱鬨,家中的奴仆也少,乾脆自己抱著康樂出來了。她對康樂是越看越喜歡,粉嘟嘟的小臉不像李崇小時候反而有點像李致小時候。

“娘,今日兒子有些事想不通,才出來走一走,您莫多心,兒子沒有不務正業。”李崇省略了李林氏的另一個提問,她緩慢走了過來,李崇給沈嘉敏做了一個手勢讓沈嘉敏離開。他把嘴巴抿緊,像是一條直線,僵硬又冷酷。

沈嘉敏心中沒原來地一股煩悶“您好,我是沈侯爺的獨女,也是當今皇上的表妹,沈嘉敏,您說的話我不讚同,李崇一直兢兢業業得,從來沒有一日懈怠,至少我見到他的第一日起,就是這樣,就算是今日他心中不舒服,也是自己默默消化,若不是被我碰見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被人發現,您應該試著了解他。”

李林氏把康樂交給李崇,自己站到李崇身邊,她譏諷一笑“我不了解,那我倒要問問郡主大人,您就了解他嗎?這是他的女兒,你背著他的妻兒和他幽會,這就是了解他嗎?”

沈嘉敏愕然抬頭,如遭雷擊一般向後退了兩步,腦海裡嗡嗡地響著,她看看眼前的李崇,又看看李母,那隻小紅馬跑的慢了。半晌沈嘉敏才看得清眼前的景象,她眼中積蓄起了淚水,李母那一句“幽會”把她的自尊心擊垮,她想要逃走。

“母親,您說什麼呢,郡主是清清白白的女子,更是直率可愛,您不能這樣汙蔑郡主。”康樂已經哭了起來,她出來的太久,肚子空空,小兒不知道用什麼方式能表達自己的情緒,隻能大哭“郡主,李崇改日一定登門拜訪向您謝罪,還請您今日不要跟我母親一般見識,您先回去吧。”

沈嘉敏點點頭,她的腿似乎都是僵硬得,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杜府,杜蘅正在裡麵繡花,她想要做一個荷包給蘇子衍,趕了兩日的工都沒有做成,就算是有兩隻並蒂蓮花也是歪歪扭扭。

“馥鬱。”沈嘉敏的發鬌散了大半,淩亂地垂落耳邊。淚眼朦朧裡,望出一片燭火寂寂,她有些艱難地開口,開口就是落了淚“馥鬱,我錯了,我應該聽你的,我現在好疼啊。”

杜蘅看著她的樣子一時有些惶恐,她囑咐寸心“你去稟告沈侯爺,告訴他嘉敏今日在杜府留宿,讓他不要擔心。”杜蘅抱著她的肩膀,有些擔憂地叫著她的名字“嘉敏,嘉敏,你哪裡疼啊,郡主你說話呀。”杜蘅在沈嘉敏的手背上掐了一把,希望能夠讓她的思緒回來。

沈嘉敏指指自己心臟的位置,開始大哭起來“馥鬱,馥鬱,他們都不是好人,他們都騙我。”沈嘉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,嘴裡還含糊不清地念叨,杜蘅有些聽懂了,有些聽不懂,隻能在一旁幫她順著氣。

等她哭的差不多,杜蘅才開口問“郡主,今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?你不是要自己去逛逛麼?”沈嘉敏一大早就過來傳話,今日不讓人跟著,要自己去街上轉轉。到了午時也不見沈嘉敏回來用飯的,杜蘅當時還猜想是被什麼絆住了腳步?

“是,是李崇,他有,他有妻兒了。嗚嗚嗚”沈嘉敏看杜蘅一提,剛停下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嘩啦嘩啦地向下掉“他之前並沒有告訴我,他說他還要陪我去蘇州,陪我去西湖呢,昨日還一起跑馬,怎麼今日就有了孩子了?”

杜蘅摸著她的頭“郡主,您認真地回答我,您是真的喜歡李大人嗎?”杜蘅攥著她的手,看著她的眼睛,她的哭聲止住,換來的是難得的認真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沈嘉敏苦澀地開口,她想她應該是喜歡的吧,她覺得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“我今日是偶然遇見他,可他那麼不高興,我心中也是鈍鈍地疼,我想讓他高興,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,我都是最高興的。我們一起跑馬,一起說西湖,還一起踢繡球,總歸,總歸李崇和其他人都是不一樣的。”

杜蘅拿著自己未繡完的荷包,用針在自己手上紮了一下“郡主,喜歡就和做荷包一般,做好了固然是應該高興,做的時候卻是費力無比。你想著這朵並蒂蓮花應該是齊著長,可它偏偏是歪的呀,你就覺得歪著也好,歪著也有一番彆的滋味,哪怕你的手指已經出了血,你也已經遍體鱗傷。”

沈嘉敏用一旁的東西把杜蘅的手指包裹住,她看明白了杜蘅與蘇子衍的感情,也是跟羨慕,她仔細思索著,她對李崇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呢?是這一種嗎?

李崇的母親接過他懷中的康樂,再回去的路上一言不發,李崇的心情也很差,他的腦海中是揮之不去的那個笑麵如花的女子,康樂漸漸疲憊睡去,李林氏問道:“這是你想娶的正妻嗎?”這個女子太為張狂霸道,她心中還是更偏向傳統的女子。

李崇沒有說話,跟著李林氏去了祠堂跪著,李林氏看他心有不滿“你是我的兒子,我怎麼會看不出你的心思,可你也是有個孩子的人了,這婚姻大事自然是要父母相看,正妻是個好相處的,你的孩子還能有一個活頭,要是個不好相處的。你的孩子還有命嗎?”

燭火一點點熄滅,李崇的心思也一寸一寸化成飛灰“娘,孩兒明白的。”

李林氏看他這樣放軟了語氣“崇兒,我隻有你這一個兒子了,你來京城之前告訴我什麼,你告訴我什麼,你說你是來找弟弟的,你不能讓你的孩子也這樣,你又做了些什麼,你這些日子裡做的事可有一件能對的起你的話。這個女子,咱們家高攀不起啊。”李家並無先家,這所有的東西都是李崇一拳一拳打出來的。

李林氏有些激動,她的呼吸聲是漸遠的潮水,她大口地喘息著,等稍微平靜居然落了淚“崇兒,母親知道你這些年過的苦,可這麼多年都過來了,你這樣一做,隻怕是要前功儘棄了。”李崇是她的兒子,她怎麼能不心疼,可一切重來的成本太高,他們都支付不起了。

李崇心裡頭,也是乾巴巴地疼,他悶悶地應了一聲“娘,這些事兒孩兒都記著呢,孩兒能處理好,您不要擔心了。”說來說去,出去打仗,生死就不在他自己掌控中了,而他一走,留下生病的母親和幼小的女兒,而要承擔這些的,都是那個不曾有過夫妻之實的妾室。

其實有的時候他忍不住在想,都說他李崇是女子的好歸宿,說他麵貌與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,嫁給他是許多女子的夢想,但其實他有什麼好的,值得外麵的人如此吹捧讚頌。

李母讓他有些疲乏,他都能猜到李母要說什麼,無非是找回弟弟,一家團圓。李崇艱澀地開口“娘,您好久不做雞蛋糕了,您能再做一次嗎?”李林氏頓了頓,讓李崇靠在壞種,滿眼含淚。

沈嘉敏是屬於自由的,李崇握緊了拳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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