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複又端起粥碗開始喝,耳畔傳來他柔和了幾個調子的嗓音:“此番前往江南,因時間緊迫,路途之上,我會在馬車內教你撫琴,你須得認真操練!”
“嗯。”鳳兮忙應。
“我還會開始教你內功修為,你須吃苦耐勞。”
“嗯。”
“伏溪也會一路跟隨,此人心思不純,非你能應付,你對他要少言少行。”
鳳兮怔了一下,再度應道:“嗯。”
嗓音一落,她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伏溪那陽光暖人的笑,她倒是不明白夜流暄為何會說他心思不純,那樣一個爽朗的少年,難不成還是壞人麼?
“此去江南,各地達官貴胄雲集,若是遇上什麼熟識之人,便要一口咬定你自蒼月宮長大,乃蒼月宮鳳兮。”
鳳兮眸光一黯:“流暄,我一直生活在姚府後院,不認識什麼達官貴胄。”
“也罷!不認識便不認識。此番江南一行,你僅須一曲傾天,讓他們都認識你便足矣,你不無須認識他們任何一個。”說著,柔和的嗓音稍稍一挑:“你定不會讓我失望吧?”
鳳兮心頭一緊,有些茫然。不會讓他失望嗎?這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。
“流暄,我會努力。”她有些忐忑的朝他道,嗓音低低的。
她隻能說她會努力,而且會很努力很努力。她知曉自己的那點本事,所以也不敢不自量力的完全應承他。不知為何,她怕他失望,怕他生氣,歸根結底,她怕他趕走她,怕他危及她的性命。
她曾說過,她不曾真正擁有過一樣東西,惟獨自己這條命。所以,對於一無所有的她來說,自己這條命顯得格外的珍貴。是以,她以前能在姚府裡裝傻裝癡的保命,在這裡,她也能小心翼翼的迎合夜流暄而保命。
夜流暄終是未再言,惹得鳳兮心頭也懸了起來。
氣氛緘默良久,他才清雅慢騰的出聲:“蒼月宮不養廢物!你若是連這點事都辦不好,便也沒了用處。”
他清潤幽緩的嗓音,本是平和的調子,然而那話語裡的映射與威脅,卻是令鳳兮瞬間白了臉。
一頓早膳下來,鳳兮最後隻飲下了幾口粥。夜流暄也未逼她多吃,僅是淡瞥她一眼,便沉默了下去。
約莫一個時辰過去,他牽住了鳳兮的手,拉著她起身,並柔和清潤的道:“是時候出宮了,走吧!”
他修長的手指依舊微涼,但卻寬大得能將她的手全數裹住,仿佛被他這樣牽著,很安全。鳳兮有些失神,心頭有些嘈雜。
這樣的夜流暄,雖對她親昵,然而這親昵外表之下的冷峻與森然,卻是僅有她自己才能切身體會。
想必,他牽她的動作僅是他的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吧?也許在她鳳兮之前,他還牽過好幾個或是數十個像她這樣或是比她更聰明伶俐的女子吧?那麼他待她們,又可皆是像待她這樣忽熱忽冷,忽近忽遠,有時不惜將生殺之話毫無顧忌的在她麵前言道,逼她畏懼臣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