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9淡漠收心,傷逝9(2 / 2)

妾心如冰 卿新 7381 字 9個月前

鳳兮稍稍沉默。

她早已知曉他會帶她去西桓,隻是,她沒料到他竟還想帶她去大昭的皇宮。

不得不說,皇宮給她的感覺,無疑是深沉如海,處處陷阱與鋒芒,稍有不慎,定要掉命。

是以,她有些排斥皇宮,即便知曉西桓之地民生安樂,風俗淳樸,想來那處在西桓的大昭宮闈也該是其樂融融,泰和安然,但她仍是心有拒意。

“多謝顧公子好意了,隻是,我身份卑微,委實與宮闕不合。我願隨顧公子去西桓之都,但還望顧公子莫要帶我入宮。”鳳兮按捺神色,緩道。

“清嫻姑娘這是怕了?”他笑著道,嗓音透著幾許意味深長,話裡有話。

鳳兮凝眸觀他。

他若有無意的迎上鳳兮的目光,麵容被燭火映得格外儒雅清俊:“在下已過而立之年,然身側一直無女子相伴。在下的父皇與母後委實焦急呢。若她們見著在下對哪位女子稍顯親近,應是會多加留意,亦或是直接賜婚。”

鳳兮怔了一下,心思一轉,眉宇一蹙,了然問道:“顧公子之意是,若我跟隨你入宮,極有可能會惹得你父皇與母後為我倆賜婚?”

這話一出,鳳兮麵色也黑沉半許。

然而顧風祈卻眸色微動,笑得坦然而又隨意,隻道:“清嫻姑娘倒是多想了,憑你的容貌及才情,應是入不得在下的父皇與母後的眼的。在下方才所說的,是在下那表妹,瀾怡郡主。上次在下回宮,倒是對瀾怡表妹多看了一眼,此次回宮,在下怕是難以脫身了。”

說著,嗓音也是一挑,但語氣卻是格外的平和與良善,似是純然真誠至極:“是以此番,無論清嫻姑娘是否願意,在下都想請清嫻姑娘到那大昭宮廷走走。”

鳳兮心底漫出幾許沉雜,臉色依舊有些黑沉:“顧公子想讓我為你擋了瀾怡郡主?”

“以前竟不曾發覺,其實清嫻姑娘,也冰雪聰明呢。”他笑著道。

鳳兮眼角一抽,待回過神來,麵上又是一片淡漠:“我也委實沒料到,顧公子除了愛說些驚人的占卜之言,還喜暗嘲彆人。”

說著,自袖中掏出一張白紙遞到他麵前:“這是今日劫走蕁兒與覓兒之人留下的,如今時辰已晚,顧公子還是莫要再耽擱了,快些去救人吧!”

他抬手接過那張紙,垂眸掃了一眼上麵的字跡,隻道:“早知這線索在清嫻姑娘的袖子裡,在下便該明搶了,也無須與姑娘在此說些有的沒的。”

嗓音一落,他又慢條斯理的吃了幾塊雞肉,這才緩緩起身,目光朝她垂在膝上的長袖一掃,又道:“清嫻姑娘下次要在袖中藏東西時,還望彆藏這麼多。即便要藏這麼多,也不可妄自的下廚炒菜。”

說著,他儒雅而笑,纖細白皙的長指自懷中掏出了一隻精致的青花小瓷瓶,並慢騰騰的遞在鳳兮麵前:“清嫻姑娘方才炒菜時,這瓶子不小心自姑娘的袖子裡掉出來了,隻是滾到了柴草上,姑娘未注意,在下便替你收著了。”

鳳兮臉色一變,目光一僵,眼角一抽,嘴角動了幾許,半字都未噎出來。

他笑得越發儒雅,藍衫清逸,整個人倒是顯得有些仙風道骨。

長臂一越,他將手中的瓷瓶放在鳳兮麵前,又道:“姑娘下回若是要偷藥,儘管直說,在下也好將這些藥瓶子分類打包,方便姑娘拿動。隻是,這些藥丸子皆是在下辛苦配製出來的,無論是毒丸還是醫丸,都價比千金,說是顆顆都比姑娘貴重也不過分,還望姑娘仔細掂量,一旦拿走在下這麼多藥丸,要如何賠償在下?”

說完,他似是心情微暢,輕聲一笑。

笑聲未落,他瞥了一眼鳳兮發黑的臉色,勾唇一笑,轉身便朝不遠處的屋門行去,嘴裡低低念叨:“有趣有趣。鳳凰涅槃,重生而來,始於偷藥,可授毒理或醫理。嗬,嗬嗬。”

他聲音極低,鳳兮不知他念的是何。

她目光直直的落在顧風祈背影,見他足下步子輕快,渾然不若去救人時的那般緊然,加之又想起他方才毫不給麵子的挑明她,她心下抑製不住的一怒,衝著他的背影便道:“顧公子還是莫要得意忘形了,外麵天黑,你要趕到那個鎮子裡去,沒準兒高興過頭,就瞧不清路摔了跟頭,跌了臉,到時候俊美容顏受損,惹人遺憾。是以,顧公子還是小心為好。”

他頭也不回的應了句:“清嫻姑娘莫要再刻意關心在下了。在下師從長白山道觀,雖未真正入得道家,但也算是道家之人,常日裡也不理俗事,更不近女色,清嫻姑娘莫要再對在下獻好,在下受之不得。”

“你……”鳳兮惱極,當即站立,哪知委實氣得厲害,心口一疼,頓時令她滿麵慘白,喉嚨裡的話也霎時噎住,道不出半字來。

而再瞧那藍衫之人,早已速步踏出了屋門,頎長的身影頓時融在了外麵的夜色裡,不見蹤跡。

當真是人不可貌相。

今晚,她算是見識了顧風祈另一麵不為人知的性子了。

世人皆道醫仙清隱仙風道骨,但卻沒人說這人性子怪異、性格多重,儼然如人格分裂。

他時而穩重,時而胡言亂語,時而小人,時而奸猾。但不得不說,這種人雖依舊深沉,但不知為何,她對他,委實未有太大的戒備,反而有時感覺亦朋亦友,相處之時,她也不曾拘束,甚是自然。

屋外風雪,聲音鬼魅。

常日裡的這時候,鳳兮已是入睡,但今夜,她卻是靜坐在桌旁,未有睡意。

偌大的藥王穀再無彆人,風聲淒淒,陰冷中透著幾許孤意,幾許冷寒。

鳳兮將屋中其餘幾隻蠟燭全點燃了,她不是如顧風祈說的那般在心虛什麼,她不過是怕黑,一直都怕黑。

這懦性是在姚府的柴房中養成,後來跟隨夜流暄,夜流暄知曉後,便差人在蒼月宮中那所她居住的流夙宛外點滿了燈火,後下江南時,那夜府的東殿之內,也徹夜燈火通明,宛如白晝。

憶起這點,夜流暄待她委實不錯,算是體貼,隻可惜,隻可惜呢,一切的一切不過是表相。

還曾記得,前幾日顧風祈說,如今,小端王已是成了亡命逃犯,那南嶽之國,一夜之間,夜流暄由右丞晉升為國之攝政王,位高權重,加之南嶽老皇帝薨,太子新帝繼位,淪為傀儡,如今,那南嶽之中,夜流暄無疑是一手遮天了。

當真是快,極快。

那夜流暄從一介江湖人,僅是在月餘之日便一躍而成一國攝政王,手心裡握著的不僅是整個江湖武林,還有整個南嶽的萬千江山,那夜流暄的算計與手段,雷厲風行,委實是震人心弦,令人滿目癡呆,滿心驚愕。

另外,那夜流暄本是對南嶽皇家恨極,心底早有顛覆之意,如今做到這個程度,怕是也不夠吧?

憑他那冷血陰狠之性,若不將那整個南嶽之國顛覆,亦或是改朝換代,他怕是不會罷休,隻是,無論他要如何,她縱然聞之,也皆會一笑而過,淡漠視之。

正暗自跑神,膝頭驟然一沉。鳳兮回神,才見一隻白貂躍上了膝蓋。

鳳兮怔了一下,清冷的麵容線條也柔和半分,微微發涼的手指摸上了白貂的絨毛,觸及到了白貂身上的溫暖。

她極為喜歡這隻貂兒,偶爾在床榻入睡,也要擁著它入眠。

白貂可入藥,算得上是藥中之寶,是以,顧風祈便在這藥王穀內圈養了幾隻,那日她正於屋中養傷,不料懷中這隻白貂自後院那圈養之屋逃脫而來,一躍上她的床,鑽入她懷裡便不動了。

後顧風祈尋來,見狀後,本要拎走白貂,但她終歸是出聲阻止,沒料到他並未為難,隨口便答應將這白貂贈她了。

不得不說,這麼久以來,這隻白貂,也算是那顧風祈難得大方一次而送她的最好之物了。

夜裡風雪極盛,冷風拍打著木窗,森森之意蔓延。

鳳兮一夜無眠,而那顧風祈也一夜未歸。

翌日一早,風雪驟停,窗外揚有淡淡天色,鳳兮也終於是困意襲來,抱著白貂睡了過去。

待再度醒來時,屋外已有蕁兒與覓兒的笑鬨聲。

她遠遠聽著,心下也微微安下。正回神,陡然發覺不遠處的軟榻正坐著一人。

那人一身涼薄藍衫,墨發輕垂,俊臉漫著一絲沉雜,眸中也泛著幾縷深色。

似是發現了鳳兮的打量,那人轉眸而來,迎上鳳兮的目光便朝她微微一笑,儒雅言道:“既是醒了,便起來吧!我們得動身出這藥王穀了!此際已過了三竿,想必你也不用破費的用早膳了,待正午之時,你再早膳與午膳一道用吧。”

出穀?

鳳兮略微朦朧的視線驟然全數清明,心底也漫過半許低愕:“這一大早的,為何要出穀?”

“當然是不得不走啊!”他道,“昨日委實凶險,我差點說漏嘴了,那南嶽端王竟是差點從床上詐屍了來掐我脖子!不過還好,我昨夜臨危不亂的藥翻了他。看他那樣子,應是得在床榻上昏個幾日。”

舉報本章錯誤( 無需登錄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