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臉上帶著笑意，仿佛對自己的治理十分滿意。
“九心，你看著這京城的盛景，有何感受？”
此時太陽才升起沒多久，朝陽的餘輝灑向整個京城，將城中的青磚綠瓦映照成了溫暖的橙黃色。
百姓們你來我往，歡聲笑語不絕於耳，但從高聳的皇宮城牆看下去，他們隻是一隻又一隻黑色的螞蟻。
南九心微微偏頭看向身邊的皇帝，“南朝國泰民安……”
卻見皇帝連連搖頭，“朕聽得太多如此道貌岸然的話了，你把你心中真實感受，告知給朕。”
南九心低頭想了想，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京中盛景之上，心頭忽而升起一絲莫名的情緒。
“對於身居高位者而言，山下的百姓不過是動動手指就能捏死的螞蟻。”
皇帝的眉頭輕輕皺了皺，旋即再度偏頭看向身邊的南九心，“對你而言，朕便是如此殘忍？”
“皇上說得有意思。”南九心臉上浮現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，“皇上用了‘殘忍’一詞，但民女覺得，這詞不大恰當。”
“京城這些手中握著權利的人，又有幾個人能當真拿人命當回事兒？對於他們來說，他們眼中隻看得到，利益和權利，其他的對於他們來說，無關重要。”
“故此，他們心裡，根本沒有‘殘忍’這一概念，對於他們而言，他們隻是在求自己想要的東西。”
皇帝若有所思，好一會兒，他口中傳來低低的笑聲，“可你要知道，對於這些人而言，他們最上頭，壓著的是朕。”
南九心略有不解似的看向皇帝，“皇上這話兒的意思，可是說，京城唯一能夠為所欲為的人，是皇上？”
那些稍有些權利的，對於他們而言，手下的人便成了可以隨意捏死的螞蟻，但他們上頭的人，又可以隨意掌握他們的生死。
那站在權利頂端的皇帝，不正是掌握著天下人的生死嗎？
南平王府不就是如此？皇帝一句話，整個南平王府即刻夷為平地。
卻見皇帝仍舊搖頭道：“你還小，即便再如何通透，也不明白這個道理。”
皇帝看向南九心，伸手指了指頭頂那片湛藍的天。
“朕是皇帝沒錯，朕掌管著天下所有百姓的生殺大權，可朕頭上還有神明壓著，倘若，朕是個那樣殘暴的皇帝，神明會看不過去的。”
南九心撇了撇嘴，顯然無法接受皇帝這一措辭，才見皇帝哈哈大笑。“你這丫頭，瞧著人不大，倒是不好忽悠。”
為帝者，哪兒有整天神叨叨的？況且實打實的權利落在他手裡這麼多年，他當真會顧忌勞什子神明？若真有神明，也不至於叫百姓受了這麼多天災人禍。
便見皇帝麵色平靜的看著眼前的繁榮的京城，一雙渾濁的老眼之中仿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。
“這些看似沒什麼力量的螞蟻，才是真正威脅朕的東西。”皇帝開口道：“水能載舟亦能覆舟，若朕當真是個那樣殘暴枉顧人命的暴君，不隻是上天看不過去，這些百姓，也不會容忍朕繼續坐在皇位之上。”